楊木答兀為遼東女真豪族,在開原任千戶。他在不受管束、屠城剽掠后,“挈家逃竄”至斡木河。宣德八年(1433)六月,明遼東都指揮同知裴俊奉旨,率領官軍一百六十一名,赍敕前往斡木河,收取楊木答兀所掠人口。裴俊一行于八月二十七日,到斡木河地帶下營。猛哥帖木兒率弟凡察、子權豆及兵馬往會裴俊一行。閏八月十五日,楊木答兀伙同古州女真部(即“七姓野人”)阿答兀等三百余人馬,群騎沖突,前來搶殺。猛哥帖木兒及弟都指揮凡察、子指揮權豆等,奮力保衛裴俊一行。經過激戰,楊木答兀等勢絀力窮,奪路而逃。但是,凡察、權豆及明軍四人受傷,所載赍賜物品及馬二十八匹被楊木答兀搶去。猛哥帖木兒同裴俊追趕楊木答兀至河的北岸。后楊木答兀糾合八百余人馬,披掛明甲,氣焰洶洶,到猛哥帖木兒、凡察、權豆等住家和裴俊營寨,攻破柵墻,包圍房舍,放火焚燒,肆行搶掠,致“猛哥帖木兒、阿谷等男子俱被殺死,婦女盡行搶去”(朝鮮《李朝世宗大王實錄》第62卷)。猛哥帖木兒次子董山(童倉)被擄走,弟凡察負傷出逃。建州左衛受到了重創,寨破人亡,劫難空前。
猛哥帖木兒生前曾受明廷封賜印信、衣襲、綺帛、金帶,并曾先后多次到京“朝貢”。猛哥帖木兒“歸心朝廷”的誠耿忠心,對他的包括努爾哈赤在內的后裔們,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二 世為指揮,為明看邊
努爾哈赤的二世祖是董山。在猛哥帖木兒及權豆被殺,董山被擄,柵舍被焚的翌年,凡察到北京“朝貢”。明朝對猛哥帖木兒、凡察兄弟,在斡木河事件中忠于朝廷的壯舉,給予肯定,并予升獎。猛哥帖木兒既已罹難,就封升凡察為都督僉事。
在斡木河之變中,建州左衛的衛印“失落”,朝廷重頒發建州左衛新印。于是,凡察繼猛哥帖木兒之后,成為建州左衛的掌印首領。然而,董山被擄后不久,得到毛憐衛指揮哈兒禿贖回。董山等被贖回后,家寨破敗,難以生存,便投靠凡察。
正統五年(1440)六月,董山和凡察經明廷允準,率所部三百余戶,歷盡曲折,沖破阻撓,遷到渾河支流蘇克素滸(蘇子河)一帶,與李滿住(阿哈出之孫)合住在一起。這片群山環繞的蘇克素滸河谷地域,后來成為努爾哈赤崛起的基地。
凡察、董山遷到遼東蘇克素滸河地域后,凡察手中有建州左衛的新印,而董山手中有明廷給其父猛哥帖木兒的舊印,叔侄之間,一衛二印,便發生了“衛印之爭”。
董山是猛哥帖木兒的次子。他遷往蘇克素滸河時二十二歲,體格魁偉,儀表威嚴,所屬部眾,心多傾附。一衛新舊兩印,叔侄紛爭不已。凡察的新印既不愿交,董山的舊印也不想交。正統七年(1442)二月,凡察和董山到京朝貢,朝廷作出解決“叔侄爭印”的新決策。《明英宗實錄》記載:
分建州左衛,設建州右衛,升都督僉事董山為都督同知,掌左衛事,都督僉事凡察為都督同知,掌右衛事。董山收掌舊印,凡察給新印收掌,并升建州左衛指揮使。
正統七年(1442),明政府分建州左衛為二,增設建州右衛,董山領建州左衛事,凡察掌建州右衛事。從此,建州女真分為建州衛、建州左衛和建州右衛,史稱“建州三衛”。時掌建州衛印的李滿住,娶權豆(董山之兄)的孀婦為妻;掌建州左衛印的董山,又求娶李滿住之女為妻。而建州右衛印信,則歸董山之叔凡察收掌。因此,雖有建州三衛之名,實際上他們卻居住一處,同族聯姻,都是明政府轄治下的建州女真部。建州三衛后來成為滿洲形成的核心,也是努爾哈赤崛起的大本營。
董山遷往蘇克素滸河三衛合住后,官至右都督,勢力復大振。他乘建州衛指揮使李滿住年邁之機,起而兼管三衛,頗有統一建州女真之勢。但是,明朝中期,國力強盛,明廷在加強對女真等族管轄的同時,又實行民族分裂和民族歧視的政策。就是使其“各有雄長,不使歸一”(《楊宗伯奏疏》第1卷,《明經世文編》),彼此掣肘,爾爭我殺。這種“分其枝,離其勢,互令爭長仇殺,以貽中國之安”(董其昌輯:《神廟留中奏疏匯要》明鈔本,第1卷)的政策,是明朝統治者對女真族的傳統政策。同時,明遼東鎮守太監、總兵官等,常對女真撫安無方,橫加勒索,濫殺貢使,“啟釁冒功”(王世貞:《弇山堂別集》第99卷),這就激起女真首領的不滿,以“寇掠”相報復。明廷則派兵攻殺,朝鮮也相呼應。僅建州女真遷居遼東的半個世紀間,先后受到朝鮮三次(其中一次與明朝合軍)、明軍三次襲創。其中最為慘重的是繼宣德八年(1433)猛哥帖木兒蒙難后,成化三年(1467)董山再度蒙難。
事難發生在明成化三年(1467),即丁亥年,故又稱成化丁亥之難。先是,董山等女真貴族借口反對明朝政府的壓迫,不時出兵遼東地區“犯搶”,掠奪耕牛、馬匹、衣物和人口,給遼東人民帶來災難。明廷的一份咨文中稱:“建州三衛女直,結構諸夷,悖逆天道,累犯遼東邊境,致廑圣慮,特命當職等統調大軍,搗其巢穴,絕其種類。”(朝鮮《李朝世祖大王實錄》第43卷)成化三年(1467),建州左衛都督同知董山,入京朝貢,返程被執,羈之廣寧(今遼寧北寧)。同年九月,明軍會同朝鮮軍,合攻建州,董山被殺于廣寧羈所。
是役,據明軍左哨和右哨的奏報,兩哨共斬首六百八十一,擒獲九十四,俘獲一百五十一,奪回被擄男婦一千一百六十五人,總計兩千零九十一人。明武靖侯趙輔在《平夷賦并序》中,詳述了對建州女真之兇狠殘暴、餮饕酷烈:
神槍發而火雷迅擊,信炮舉而山岳震搖。盡虜酋之所有,罔一夷而見逃。剖其心而碎其腦,粉其骨而涂其膏。強壯盡戮,老稚盡俘。若土崩而燼滅,猶瓦解而冰消。空其藏而潴其宅,杜其穴而火其巢。(趙輔:《平夷賦并序》,《全遼志》第6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