幡田回到東京后,發現東京都會里到處都在賣路易威登的花押字手袋,而且價格不菲。當時,日本只有一家批發商進口路易威登的產品,有授權的零售店只一家:位于赤坂東急飯店長廊商場的安國際。他回憶造訪這家商店時的情景說:“店里完全沒有存貨,而且沒有人知道什么時候會上新貨。”幡田將他的報告呈交給亨利-路易,報告里斷定,時下正是路易威登進軍日本市場,并在日本適度擴張事業版圖的大好時機。亨利-路易認同了幡田的看法,并聘請他監督這項計劃。當時,奢侈品公司只在幾個主要的國際大都市設有專賣店,而且往往是通過授予特許經營權來銷售的方式,或者就是在百貨公司中銷售數量有限的奢侈品。換而言之,奢侈品的零售市場大有可為。幡田則有更大的野心:征服海外領地,不只把奢侈品賣給日本的上流社會,也要把主要目標鎖定在數量龐大、持續增多的富有中產階級。路易威登在日本的事業擴張是奢侈品行業邁向全球化大膽的第一步,而讓它邁出第一步的是一個圈外的生意人。
幡田想出了一個雙管齊下的商業模式,并開始實施。首先,巴黎的路易威登不通過批發商,而是直接給日本零售商發貨,當時,這種銷售手法在奢侈品業前所未聞;第二,路易威登制定了一份管理條約,規定日本分部必須全力維護品牌形象,保護商標,并負責質量控制、廣告與宣傳,而路易威登再向百貨公司收取授權費與管理費。路易威登在法國的總部直接領導日本分部的一切事務,從制服到包裝紙,日本分部都與法國總部完全一致;在百貨公司,路易威登的商品不包含在會員折扣、禮品目錄單里。這一切都是為了努力哄抬品牌的形象。幡田一語道破其中奧妙:“我們想準確傳達的不只有路易威登的名字,還有品牌的價值,也就是它的歷史與傳統。”
1978年3月,路易威登東京專賣店在5家百貨公司開幕,接著,9月又在大阪開了一家。每一家路易威登專賣店只有700-1000平方英尺,卻擺滿了每一個尺寸的行李箱——“它們是路易威登工匠手藝的象征”,幡田告訴我。
接下來,幡田開始處理價格問題。1978年路易威登在日本開第一家店時,由于貨幣匯率和政府的管制,東京的貨品比巴黎貴出約2.5倍。為了市場平衡,掃除平行市場,幡田制定了浮動價格體系,隨著匯率變化調整商品價格,以保證日本的路易威登商品售價不高出巴黎的1.4倍。立刻,路易威登在日本的價格跌了一半甚至更多。日本消費者突然覺得路易威登的價格很劃算,尤其是與其他奢侈品牌相比的時候。第一年,這6家店賣出了580萬美元的商品,“震驚了整個業界”,對此幡田記憶猶在。2年內,日本路易威登專賣店的營業額翻倍,高達1100萬美元,幡田被任命為路易威登日本分部的經理,并且將其轉型為股份公司,名為“日本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 Japan)。1981年,幡田在時髦的銀座開了路易威登第一家獨立店面。
此外,日本人對商品品質顯示出無人企及的挑剔。“他們對細節的專注,對品質的要求,無可匹敵,毫不妥協。”香奈兒日本分公司董事長理查德·克拉斯(Richard Collasse)說,“日本人對瑕疵持令容忍度。”
為了證明他的結論,他講了個故事。那是在20世紀80年代,克拉斯在另一個奢侈品牌專賣店工作,一天一位日本女人拿了件女裝走進來,說衣服有問題。克拉斯看了又看,終于看到有一條2英寸長的線頭懸掛在褶邊上。這個線頭對她來說,就是決不能容忍的問題。克拉斯給她新換了一件衣服,反復鞠躬,事后還寄了一大把鮮花給她。后來,他決定做一個測試。他把這件衣服給一位法國女人看,她試穿了,很喜歡,看到了那條線,說:“我可以剪掉它。”他又把衣服拿給一位美國女人看,她試穿了,很喜歡,壓根兒沒看到那條線。
同樣的情況,幡田在路易威登也遇到過。他描述當時的情況:“開頭10年,我們常常得向巴黎方面退貨,說:‘在日本,這個水平的品質是不能被接受的。’一開始,巴黎總部很不理解我們的困難處境。如果我們退還的商品是因為搭扣的方向裝錯了,他們會跟我們爭論說,你們可以把它賣給左撇子顧客。如果我們抱怨針腳不直,他們說手工縫制的東西本身就是這樣,他們在巴黎賣的時候一點問題都沒有。有一次,我們退回去了所有的商品,告知他們:‘請把這些貨拿到巴黎賣。’”后來,1991年幡田在日本開了一家路易威登維修中心,今天維修中心有2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