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可說

經常會遇到啞口無言的提問，很想回答，卻恍然想起對我影響最大的師父，經常選擇不回答。那時，我多半笨笨地猜測：“師父沒聽懂還是不想理我？”

不回答，是最好的回答，但若無感，這不回答，就白鬧了。空性，亦如此。

我們之所以需要接受訓練，進入專注的禪定，無非是更清楚地感受到“無聲世界”遠非我們想象的“寂靜”。初始感受到的寂靜，與每個階段感受的寂靜，又大大地不同，這不需要太好的功夫，只要安靜下來幾天，不說話不聽音樂不看電視，甚至不看書，什么也不做，便會發現，這世界的“聲音”好大好響亮，以前卻從來聽不見。

這還是“比較”階段的感知，并未真正進入“寂靜”的浩瀚大海。

《金剛經》無得無說分第七：“一切賢圣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六祖的注解是：“圣賢說法具一切智，萬法在性，隨問差別，令人心開，各自見性。”簡明扼要，一語中的。

先別說因人說教，即便因時因地，也大大地不同。否則，《金剛經》躺在那兒兩千余年，有多少人看了？又有多少人瑯瑯上口而真的感激涕零？佛不需要感謝，但受教者自己需要，那是理解當下的觸機，也是真正的“長壽法”，壽者，指的是時間的延續。懂，是一時的，持續地懂下去，需要長壽法。

空性，很簡單，卻深似海。一時半刻，能有一點喜悅，相當不容易，長期“樂”下去，不瘋也狂了。

無得無說分，六祖說：“無得，是真得。無說，是真說。”

十多年前，去紐約拜訪師父，鄉間無事，屢屢叩問，什么答復也沒有，總是轉移話題便“忽悠”過去了。心里難免忐忑：“好吧！我資格不夠，那你又對我這么好，到底是怎么回事？”翻來覆去地自我折磨，看師父那老神在在（閩南話：從容）的樣子，更覺委屈，越發覺得自己問的是蠢問題。

相信嗎？這么多年下來，我腦中得到的答案，不斷地發酵變化，然后，慢慢地安靜了。于是，我能讀書，能讀經，能強烈地感受佛陀的話語，會哭了。我會哭，邊讀經邊哭，邊哭邊震驚地想起了往生的師父。這才發現，以往的我，根本是行尸走肉，無感。

喜歡看武俠小說的人都知道無招勝有招，卻只當那是好玩的神話甚至笑話。然而，喜歡看烹飪節目的人，也會發現，大廚們很少給精確分量，總是隨意隨興隨手抓了往鍋里丟。精確，對大師們來說是孫悟空腦門上的緊箍咒，一旦戴上，動彈不得。

“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六祖的注解相當神奇：“口誦心不行，即非法。口誦心行，即非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