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與地獄擦肩而過

（一）被挽留的命運

那是1989年的春天，我三歲。父母到河南做小買賣，帶上了走路還踉踉蹌蹌卻調皮愛玩的我。當時他們一邊賣襯衫，一邊眼睛時不時地瞄瞄，只要我還在視線范圍內，他們就很安心。

一天下午，生意不錯，父母忙著招呼顧客，一時還沒覺察到什么異樣。

突然，店門前掃地的老奶奶跑來，氣喘吁吁地對我母親喊：“喂，外面那個小孩是不是你家的？好像要被人抱走，你快去看看。” 

母親一聽，立刻四下看了看，喊了兩聲我的名字，沒有任何動靜，猛地意識到我確實不在屋內。嚇得撒腿往外跑，還是不見人，她著急地大喊：“童言！童言！……”腦海中瞬間閃過“已經失去自己女兒”的可怕念頭，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再也找不到，她就崩潰了。

突然傳來哭聲，仔細聽——沒錯，是我的聲音。母親像是找到了微弱但足以使當下的她瞬間堅強起來的救命線索，循著聲音拼命追，相信任何一位母親在自己孩子遭遇危險的情況下都會本能地刺激腎上腺素大量分泌。

眼看前方一個長相極不厚道的老太婆把我抱上一輛三輪車，而我正在三輪車上哇哇大哭。       

母親趕緊沖上前，攔住那個老太婆，惡狠狠地盯著她問：“你要抱我的小孩去哪里？！”

老太婆一聽，飄忽的眼神故作鎮定，“哎喲，對不起，抱錯了，抱錯了，對不起。”

千言萬語都無法感激母親當時的英勇，現在回想起來她都后怕不已，用她的話說：失去我，她和父親都會瘋掉。母親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貴人，她除了賜予了我生命，也保護我開啟屬于我的人生。

試想一下，如果當時只差那么幾分鐘，我可能已經被拐走，今天也不會存在一個叫童言的人寫這本書。我也許過著另一種人生，可能被挖了眼睛在路邊乞討，可能被賣到山溝溝里當小媳婦……

以前有句話叫“防火防盜防河南”，現在的河南已經在很大程度上重塑了形象，但在那個年代，父母卻是飽受了那里“背信棄義”、“坑蒙拐騙”之苦。再加上母親擔心那個下午的劇情重演，怕沒有那么好運能夠再一次把我救回來，不敢繼續待下去……

于是準備了半年多，我們回到了家鄉——我的出生地，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