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隆·金把修長的手指優雅地舉到空中,示意他的證人稍微停一下。與此同時,他又“變”出幾張照片,讓卡羅琳·弗萊徹看,“警察拍的是這些照片嗎?”
卡羅琳·弗萊徹皺著眉看了看那幾張各不相同的照片。
表演得不錯!阿曼達懷疑她是否得到過“指點”。不要怕露出一點表情,她仿佛聽見泰隆·金用他那性感的男中音悄悄說道,在陪審團面前就得裝可憐。
阿曼達低頭盯著自己的大腿,想象陪審團會怎么看那些照片。其實,那些照片也不算什么“鐵證”。卡羅琳臉上的幾條抓痕極有可能是她女兒留下的,至于下巴處的淺紅色斑痕和右胳膊上的淡紫色斑痕,隨便在什么地方磕著碰著都有可能留下。這根本構不成嚴重的侵犯人身罪,沒有任何直接牽涉到她的當事人的證據。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把德里克咬我的事告訴了警察。”卡羅琳不等檢察官提問,主動接下去說,“所以,他又給我的后背拍了照。然后,他問我德里克有沒有對我進行性侵犯,我說我不確定。”
“你不確定?”
“唔,我們在一起已經三年了,還有一個孩子。在彼得森警長告訴我之前,我不確定自己有哪些合法權利。”
“也就是在那時,你決定起訴德里克·克萊門斯?”
“是的,先生。所以,我起訴了德里克·克萊門斯,然后警察開車把我送回公寓,然后抓了德里克。”
就在這時,不知誰的手機鈴聲響起,打亂了法庭的正常節奏。康城的姑娘在唱歌—嘟噠!嘟噠!康城的姑娘在唱歌……
阿曼達朝放在腳邊的手提包瞄了一眼,希望自己是關了機的。她像陪審團里的那幾個女人那樣,把手伸進手提包里。陪審團里的那個拉丁裔男人也伸手摸了自己的夾克口袋。檢察官責怪地瞪著他的女副手,但后者搖了搖頭,瞪大了眼睛,意思是說不是我。
康城的姑娘在唱歌—嘟噠!嘟噠!
“哦,老天哪!”證人突然驚叫一聲,已無血色的臉變得更加蒼白。她從身邊抓起她那只巨大的帆布包,急匆匆地在里面翻找起來。手機鈴聲變得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了。
康城的姑娘在唱歌……
“真對不起。”她關掉手機,把它丟回包里,向法官道歉。后者的眼睛正從金絲邊老花鏡上方不滿地盯著她。
“我告訴過他們,別給我打電話的。”她忙不迭地為自己開脫。
“麻煩你下午把手機留在家里。”法官口氣生硬,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你的口香糖。”接著趁機宣布休庭,告訴大家下午兩點重新開庭。
“我們去哪里吃午飯呢?”從座位上起身時,德里克·克萊門斯隨口問道。他的胳膊蹭了一下阿曼達的胳膊。
“我不吃午飯。”阿曼達把桌上的文件收進公文包里,說道,“你趕快去自助餐廳隨便啃點什么吧。”“啃”字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一小時之后,我們在這里見。”
“你去哪兒?”聽到他的問話時,阿曼達已經在法庭中間的通道上走過了一半。在遠處如雷的濤聲中,她邁進門廳,向右邊的電梯跑去。剛跑到那兒,一部電梯的門恰巧打開了。這真是個吉兆,阿曼達走進電梯,看了看表,嗯,動作快點的話,剛好能趕上動感單車課。
阿曼達沿著橄欖街跑向南面的鐵線蓮街,邊跑邊查看手機上的信息。一共有三條,其中兩條是珍妮特·伯格發來的,她就住在阿曼達樓下。幾個月以前,阿曼達曾和她丈夫有過一段短暫的風流韻事。難道她發現了他們的事?阿曼達立刻刪除這兩條信息,開始看第三條。還好,這條是秘書凱麗·賈米森發來的。凱麗·賈米森是個精力充沛、工作認真的姑娘,滿頭紅發剪得像刺猬似的,她是阿曼達從比蒂和羅威律師事務所的前任手中“繼承”的。在縣城里最忙碌的刑法事務所里當個零時工,工作又沒完沒了的,收入卻少得可憐。凱麗·賈米森顯然已經對人生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所以找了個老色鬼嫁了。
阿曼達馬上就要跑到橄欖街和鐵線蓮街交界處了,她想,那并沒有什么錯,“花瓶老婆”也是個崇高的職業。
她也曾是個“花瓶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