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志強:當時管我叫雞肋就是我負責修靶場,因為馬上要迎接軍委和軍區(qū)來考核,而我們靶場太破了,所以我要日夜兼程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把整個靶場修完,我當時是作戰(zhàn)參謀。那么,修靶場期間,工人要干活,我們?nèi)找乖诩影?,白天當然干活效率比晚上干活效率要提高,我這一個副團長負責接受訓練這部分的考核問題,他要帶領(lǐng)連隊訓練,他就把我們的鋼八連結(jié)合考核的連隊拉到了靶場,跟我說,我們這個副團長跟我說,說,你先停工三個小時,我要訓練打靶,打靶完了以后你再接著干活。我跟他說不行,你把連隊帶回去吧,要不然你就把我撤了,要不然你跟團長說,讓我靶場不修了,否則我完不成修靶場任務,你倒完成訓練任務了,對吧。那我怎么辦?所有的連隊士兵在那兒傻了,這個參謀怎么敢跟副團長在那兒叫板,最后副團長覺得我說得對,副團長把連隊帶下去了,回去以后,等我從靶場回去以后,團長就在發(fā)火,恨不得全團人都傳出來了,說任志強這個參謀把副團長給轟回去了。當然在傳的過程中,就變成拉大距離,就變成拉條大驢了,就說,這個參謀把副團長罵了一頓什么什么的,越傳越廣。回來以后,團長就,團長既不能批評我,也不能批評那副團長。然后就說,你真是雞肋。
楊 瀾: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任志強:對。
楊 瀾:干活是把好手,就是這嘴太臭了,是吧,是這意思吧,但是關(guān)鍵時候您把這兩個字寫了掛在哪兒了?
任志強:我用了一張零號紙,我們當時作圖,現(xiàn)在很少能見到零號紙,作圖的時候,做作戰(zhàn)圖專門有零號紙,特別大的盒,我的炮兵參謀寫的一筆好毛筆字,找不著筆,然后我就弄了特大的筆,這么粗的筆,寫了雞肋兩個字,掛在我的宿舍里。
楊 瀾:是作為榮譽呢,還是作為借鑒呢?
任志強:我覺得應該是提醒我,這是團長給我的鼓勵,我得好好想一想,為什么他用這兩個字?我們團長在前面住,我們在后面那個參謀的宿舍里。后來,突然團長發(fā)現(xiàn)了這兩個字,氣得夠戧,就把這兩個字給撕掉了。后來我一想,覺得看來我不適合在部隊干。
楊 瀾:你適合在哪兒干?
任志強天性不服輸,他的爭強好勝在部隊里就是有名的。他的很多戰(zhàn)友都清晰地記得一次比賽后,任志強沒有得到第一,用手揀出爐子里燒紅的煤球給圍坐一圈的老鄉(xiāng)點煙的故事。
楊 瀾:那很多人說到,就是你的一些朋友,說到你曾經(jīng)赤手去拿那個紅紅的煤塊,給大家點煙,那是在一個什么樣的背景下發(fā)生的事?
任志強:之前我是在炊事班,就天天扒煤核。我們連隊曾經(jīng)是全軍節(jié)約煤炭最優(yōu)秀的連隊。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要把沒燒透的煤核都得撿回來。
楊 瀾:再燒。
任志強:撿煤渣一樣,然后節(jié)約再燒,所以我們天天就在火里頭扒煤核。
楊 瀾:天哪!
任志強:現(xiàn)在你們覺得這個手好像拿著紅煤球覺得很什么,對于一個炊事班燒火,火夫來說,拿那個紅煤球沒有當回事似的。
楊 瀾:真的,但是當時旁邊的人說,都已經(jīng)吱吱響了,皮肉的味道。
任志強:是這意思,當時也沒覺得,沒當回事。
楊 瀾:當時你是要表現(xiàn)自己特別,特橫的。
任志強:沒有,當時就是大家手里沒有火了,就要抽煙,我就拿一個給他們都點了,我覺得我很自然地點煙,他們覺得就驚訝得不得了。
楊 瀾:有點刮骨療毒的感覺。
從任志強現(xiàn)在的生活作息規(guī)律我們也可以看出軍隊生活在他身上的影子,“早上7點起床,吃早飯,去公司,沒有午睡習慣,晚上大約會工作到10點,平均每天工作15個小時,日常行程以一刻鐘為單位來安排。”而且,任志強企業(yè)管理的方式也近乎是軍事化的。
任志強:比如說在80年代中期的時候,1983、1984年的時候,那個時候,大概一個月的獎金是6塊錢,但是我們遲到一次罰款是兩塊錢。嚴格按照軍隊規(guī)定,開會到點了,我們從來不討論誰沒來,或者什么罰款兩塊,兩塊錢今天不當回事,那時候兩塊錢是很多很多的錢,可以吃好幾頓飯。所以這個,一直很嚴格地執(zhí)行。比如說我們組織員工出去玩,那么你要在玩的過程中,也會罰你錢,比如說我們組織職工家屬去四中游泳,我們長期簽訂合同,去游泳。員工的家屬如果和當?shù)匕l(fā)生了問題,和管理者發(fā)生了問題,我們一樣罰他,和員工自己產(chǎn)生問題是一樣道理,就是你破壞的是我整個華遠的整體形象,所以我們很嚴格地按照這一套制度去執(zhí)行,今天我們還執(zhí)行,有些人說重在執(zhí)行。就是說部隊里一個很重要的就是我說的東西你必須辦,我們從來不擔心我們的下級會執(zhí)行指示不堅定,完不成他提前就得跑來告訴我,有什么問題,我們趕緊想辦法解決,但是決不會擔心說他,本來也完不了,或者說他故意能完成,他不完,這種事不會發(fā)生。
除了生活作息的長期堅持,任志強的雞肋習性從商后也完整保存下來了。
任志強:1999年,50年大慶之前,這個某個市長要來,半夜里要來查我們的工具,我們那時候施工非常緊張,然后我就說,把所有的電都停了,不讓他檢查。